火车上的童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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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天昊
  钢轨延伸向远方,似时光的藤蔓,缠绕着我童年的梦。幼年时,在牡丹江与佳木斯间往返的火车旅程,如灵动的胶片,在记忆的暗室里一遍遍显影。
  我是在边陲小城——黑龙江东宁的姥姥家长大的,回佳木斯的奶奶家就要乘汽车再转火车。小时候,妈妈带我坐火车的记忆犹如潺潺的溪流,在我的心间蜿蜒流淌。绿皮火车“哐当哐当”,是我童年旅程的独特配乐。车窗外,东北大地像打翻的调色盘。春日,刚抽芽的柳枝在风里荡秋千,和火车玩着捉迷藏;盛夏,大片麦浪涌起,似给大地铺了绒毯,火车驶过,麦浪分开又合拢,像在给钢轨行注目礼;深秋,五花山打翻调色盘,红的枫、黄的杨、褐的柞,在车窗上流淌成画;寒冬,银装素裹的世界里,钢轨是黑色的琴弦,火车轮与钢轨撞击,似在弹奏冰天雪地的歌谣。
  车厢里满是烟火气。邻座的阿姨会分享黏豆包,黄米香混着红豆沙甜,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。我趴在小桌上,看阳光透过车窗,在对面座位投下菱形光斑。光斑里,细小尘埃跳着神秘舞蹈。乘务员推着小车叫卖,“啤酒饮料矿泉水,花生瓜子火腿肠”,那声音和钢轨节奏奇妙融合,成了旅途中别样的盼头。
  在火车上,能望见山峦后隐约的国境线,神秘又庄严;到佳木斯,松花江畔的风会追着火车跑,带着江水的腥甜。火车穿梭,把两个城市的风景与故事串起,我在这头看东宁的宁静,在那头听佳木斯的喧嚣,钢轨成了认识世界的移动长廊。
  如今再忆,那些旅程早已不是简单的位移,而是成长的摆渡。火车像位沉默的老师,用窗外流动的风景教我季节变换,用车厢里的人情教我生活中的温暖。钢轨延伸的不仅是距离,更是童年对世界最初的好奇与热爱,让我知道远方有看不完的风景,人间有暖人心的烟火,而成长就藏在这一趟趟“哐当哐当”的奔赴里,在牡丹江与佳木斯的往返间,悄然抽枝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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